“说没逮,就是没逮!”西厢房上,韩家兄弟为首的另一夥半大小子,个个横眉立目,每人手里都拿着弹弓子,有一位还那着杆气枪。“也不看看我们养的都是什么样的鸽子!抓你们的一只破野鸽子干嘛?瞧瞧你们那些没(记)性的家鸽子!撒远儿一站路都回不来!”
韩家兄弟养的是信鸽,人称洋鸽子,能放飞。人们管这叫“撒远儿”。“文革”前,他们的鸽子在信鸽协会都挂号。那可真是好鸽子!脚上都套着脚环,能撒几百里地。塌鼻子他们养的是另一种鸽子--家鸽子。这种鸽子漂亮,是观赏鸽,就是不能“撒远儿”。也就是刚才孩子们说的“没性”。其实这两类鸽子没有可比性,如同猎狗和哈巴狗。
“挤兑谁呢?”东厢房上的“绿军装”们不干了。“是不是想打架呀?”塌鼻子光顾着喊,脚下一滑,倒在房上,差点儿没掉下去!他向同伴大喊,“回去叫人去!就说这要叉架!我今儿非灭了你们不可!”
“打架也不怕你们!”铁江叫道:“先别踩我们院儿的房!踩坏了你们修?没打呢,就差点儿从房上掉下来,别是吓的吧?要打架就约个地方,谁怕你们呀!”他接过气枪顶上子弹!又转向他的同伴,“到胡同里叫人去!”
“这是干嘛呐!”那边院子里响起一个老太太的声音,“你们这些半大小子成天打架!有完没完?今儿堵到家门口打来了!好啊!我这就到学校找红卫兵去!把你们的鸽子都抄了!小小年纪一点儿不学好!没安生日子啦!”
“他们这是干什么?啊?现在也不上学了!一天到晚讨狗厌!”又出来一老太太。“你说他们这一天到晚的不上学、不认字可怎么办?”
“到底怎么回事?我还不明白呢?”在房上站着一直不说话的铁林开了腔。“要打架也得打个明白架。讲讲你们的野楼(鸽)怎么丢的?”
塌鼻子连喊带叫,边上“绿军装”们帮着腔,补充着,过了好一阵大家终于搞明白。大意是,塌鼻子用一块钱买了一对“趴窝”--也就是正孵蛋的野楼鸽,打算给别的家鸽子孵蛋。“蹲房”一星期后,也就是今天,他们给公的开了膀。没想到它竟满天乱飞,随后便撇下母野楼鸽不知去向!他们在房上好像看见它落在韩家兄弟他们这边,同时发现铁江正好在房上。由此断定,鸽子被他逮走。
“巧了!我今儿也一样,丢了只野楼(鸽),是只母的。(我)也想让它们‘趴窝’!”铁林不由得一笑。“我那对野楼捆着膀,还没‘蹲房’呢!昨儿刚托人从乡下带来。下午那母的捆着膀楞扑腾上了房!我弟弟赶紧上房就看不见这只鸽子了!大概串房跑了吧?我看你们都在这房上,心想是不是你们给抓走了?”
“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保证没逮你们鸽子!”塌鼻子的口气和缓下来。
“这么得了!把我这儿剩的这只公的给你们?”铁林和解道。
“算了,算了!不就几毛钱的事嘛?可这事儿真有点儿邪!”不等韩家兄弟回话,塌鼻子一挥手,“走人!”一大帮人一窝蜂似的从墙头跳院外,吆吆喝喝地渐渐远去。铁林他们也下了房。一切都恢复平静,走廊房上公鸽子“得儿咕,得儿咕”的求偶叫声显得格外响。
和平站在走廊下一直悄悄听着,心要跳出来。他比谁都要明白这是怎么回事。他们两家丢了的鸽子就在他的头顶上!鬼知道它们为什么凑在一块儿?走廊的房檐矮,又有高房档着。两拨儿的孩子们居然没看见!
他可太想养鸽子了,平日总望着韩家的鸽子出神。那些鸽子是一水儿的信鸽斑点。洋鸽子和野鸽子可不一样。拿斑点来说,别看野的、洋的颜色相同,羽毛都是灰黑色,带一些浅斑点。别的地方还是有区别。最明显的标志在头上,洋鸽子嘴粗、鼻花儿大;野鸽子嘴细、鼻花小。另外,洋鸽子个头也猛点儿。一般的讲,洋鸽子比野鸽子有记性得多。野斑点最多可放飞几十里;最棒的洋斑点可撒远好几千里!
好几千里都能飞回来!这是怎样的忠诚、毅力!和平喜欢信鸽!是的,它们长得不如家鸽子好看。可家鸽子是猫,洋鸽子是狗!洋鸽子里有斑点、楼鸽、紫半截、紫楞、洋白等。数斑点记性最好,它也最不好看。人还不可貌象呢!鸽子也一样。和平最大的梦想就是有几只信鸽。
家鸽子确实漂亮!短短的嘴,有一半左右的家鸽子都有凤头。“点子”头上有一撮黑毛,尾巴也是黑的。别的地方的毛雪白。“铁膀”除了翅膀最外边的几根羽翅也是黑的外,其他地方和“点子”一样。周身乌黑,只有最外边羽翅有白羽毛的叫“白羽翅”。头、脖子和尾巴是黑色,身体、翅膀是白色的叫“两头乌”。如果据有以上特点的家鸽子深色的羽毛不是黑色,而是紫色,那它们就叫“紫点子”、“紫铁膀”、“紫白羽翅”和“两头紫”。另外,浑身雪白的是“家白”,遍体乌黑的是“黑灶”。每只家鸽子都有两只紫红的小爪子。60号大院的鸽子都是家鸽子。可中看不中飞!一个个都没记性。
和平和志东、志杰哥儿俩迷鸽子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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