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调整自己的站姿,往左右踩了几步又重复刚才的动作。如此三番两次之后,突然,“啪啪啪啪”的一串响(吓我一大跳,那是她肥厚的翅膀打开的声音),勇敢的胖女士跌跌撞撞的往前冲,转眼间落在了几十米外邻居家的屋顶。那褐红色的身影似乎正惊魂未定地望着我,任我千呼万唤……
而后,我看见她一次次战战兢兢的起飞,又一次次慌慌张张的降落——终于有一天,胖胖姐姐随着信鸽们在空中笨拙地盘旋,但她的速度明显缓慢,还不时地因体力不支歪歪斜斜地停落在邻居的屋顶,稍作休息之后才能勉强跟上队伍;终于有一天,我发现她能够随心所欲的飞——起飞时腾空而起,盘旋时仪态万方,降落时神采飞扬。那从容不迫的神情和独特的羽色及体态在信鸽之中如昂昂之鹤。终于又有一天,惊喜地看她和安安共同衔草筑窝,孵出的幼崽长大后既有母亲的壮硕又有父亲的敏捷,真是幸福家庭培育出优秀儿郎。
望着胖胖姐姐飞在空中壮实而矫健的身影,萦绕心头的负罪、内疚以及对她的怜悯在慢慢地消隐,渐渐升腾起对它的一份由衷的敬佩,一种深深的感动和祸福相依的感慨。
夜不归宿 这个谜至今还是个谜,令我百思不能解。
曾经听说过有的动物受伤后会躲在草丛中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——它们如此坚毅;有的动物会寻找某种植物治疗自己的伤或病——它们那么聪慧。这是大自然在缔造它们时就附加于其身的本能呢?还是苍天恩赐给它们的天赋?
胖胖姐姐当妈妈了。
从她生蛋(她的蛋可真大,相当于农村家养土鸡新鸡婆下的头胞蛋)、孵窝到小鸽子出壳,时间掐得真准,刚好一十八天。
上午就发现即将出生的小鸽子把蛋壳啄开了若干个小洞,下午果然看见两只肉嘟嘟的鸽宝宝乖乖地躺在妈妈的身子底下。不知是爸爸还是妈妈,生怕那两只硕大(相对信鸽蛋而言)的、已经被啄成四个小碗形状的蛋壳会硌伤自己的宝宝,毫不留恋地将蛋壳抛得远远的——就此可以得出一个惊人(还是惊鸽)的结论:鸽类的文明程度硬是难以达到人类的高度——它们怎么就不懂得收藏纪念品呢?如果把四只小碗儿整整齐齐地垒在自己的家门口,耐心等待一个月后,孩子们懂事了,指着这纪念品告诉他们:啊!这就是你们鸽子生涯的第一个栖息地哪!看,多么富有诗情画意!
浅黄色的鸽子宝宝让我怜爱不已,随口就给它们取了贴切而又雅致的芳名:一个曰美美,一个叫丽丽。看着它们一天天的变化,一天天的长大,就象噙着烟筒的老农,蹲在田边舒展着皱纹,望着庄稼由扬花而吐穗再由青而黄;又象是深夜灯下的教师,欣赏着学生作业本上一个个醒目的红勾;他们的变化除了体形增大便是绒毛的质量和颜色的改变,首先是浅黑取代了浅黄,尔后是背部开始长出了正式的羽毛,等到翅膀的羽毛长齐了,就看出美美和丽丽的区别——美美像妈妈(体态丰腴壮硕,黑褐色的羽毛泛起一层褐红,新潮得像极了当今那些时髦女郎精心染就的美发),丽丽像爸爸(身体强健匀称,浅瓦灰色的翼羽左右对称的长了两条黑带,犹如时尚女装刻意配制的裙边)。
爱屋及乌。出于对胖胖姐姐(似应改变此称呼)的敬佩而格外关注她的后裔美美和丽丽。每次为鸽子们喂食时(如舞台或电影表现的农村大嫂、大妈喂鸡那样——用手指指着点数: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),美美总是第一个闯入我的视线。她的美在于她的健康和活跃。
那天傍晚,下班途中遇见一位多年不见的故友,在车流人流之中又惊又喜、言犹未尽地聊了一会儿,匆匆回家登楼。如常的我按平时的配料(三分之二的玉米、五分之一的稻谷、几撮小麦、若干豆粒,加上少许细沙和黄泥)给鸽子喂食。撒下食物,像学校的杂工打上下课铃一样,我击掌呼唤我的鸽子朋友们:啪啪啪、啪啪啪……(开饭了、开饭了、开饭了)。
然而,我最宠爱的美美不曾回来。
发生了什么意外?
极目四望,沉沉暮霭中鳞次栉比的屋顶上已是一片朦胧,几度搜寻之后终于发现了几百米外的、小小的、已不能分辨颜色的身躯,看起来象是蹲伏在不知谁家屋顶的地面上。
正常的健康的鸽子匍匐的姿势是身子卧而头高昂,头部像是汉语拼音字母f的上半部,可是现在,美美的头却无力地低垂在胸前,远远望去,倒像一个横写的d……
我焦急地继续呼唤:啪啪啪、啪啪啪(回家了、回家了)……
她似乎挣扎了一下,翅膀半张又急忙收回,身子还歪了歪,之后才恢复原
样。透过从主街道华丽路灯辐射过来的流景扬辉,美美的身影显得凄凉、无奈又无助。
我心重如铅!
上一页 [1] [2] [3] [4] [5] [6] 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