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多年来,信鸽一直是我的爱物。但我万万没想到,这些温顺美丽的小生灵,也和人一样,受不了“丑”的伤害! 那天黄昏,邻居的小男孩活蹦乱跳地进入鸽棚,来帮我喂食。当他踮起脚尖,拿玉米喂鸽时,惊讶得大叫起来: “叔叔,你看那只白鸽子,眼皮上那么多疙瘩,多丑啊!不要给它喂食嘛!” 哎, “瞧你说的,白鸽子以前可美丽呢。都怪那该死的鸽痘,才弄成这种又丑又瞎的模样。” “嘿,太难看了。把它丢掉吧,行么?” 。
正欲回话的我,却无意发现白鸽已退到鸽房的旮旯里。耷拉着脑袋在瑟瑟发抖,好可怜。我不免滋生要把白鸽抱在怀里轻轻抚摩的念头。这时,邻居在隔壁呼唤小男孩回去吃饭。然而,就在我送小男孩回家的那一瞬,白鸽子失踪了!
第三天,我喂养的另一只名种鸽子后代,被一群无聊的家伙用气枪打成重伤,翅膀断了,头顶上闪着很光的皮毛全掀了起来,血淋淋地掉在草丛中。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它。当我把鸽子抱到医院时,医生望着冷冷地说: “我看你这人是有病还咋的?抱着这个残兵败将来敷药。哼,趁它还没死,杀了当下酒菜吧,这么丑陋的鸽子即便治好,又能有啥用呢……” 这阴阳怪气的话真叫我愤怒。我瞪了医生一眼,气得扭头就走。一口气跑到朋友那儿弄来红花油、伤痛止血膏和纱布,好不容易把鸽子的伤口包扎完毕。然而,我离开鸽房不到半小时,那灰鸽子就又不见了! 两只曾经很美丽、很有本领的信鸽,在不到三天的时间内先后离走,这难道是偶然?我犯什么错误了?鸽子犯什么错误了?医生和小男孩犯什么错误了?严格说,全没有错。思前想后,不就是一个“丑”字,不幸落在它们头上吗?我怦然心动,动物的自尊心竟也如此之敏感! 不止一次,我徒步到山野,林子里寻觅,然而,并没有赢得它们受伤的心。回家再看鸽棚内的两只失去情侣的鸽子,更是伤感:它们总是不吃不喝地站立在各自的鸽窝上,对着空旷的鸽窝等待着。那种凄惨的神情,叫人直想淌泪。
哎,难道人的审美天性与鸽子的灵气会产生同感?难道动物也和人一样惧怕戴上“丑”的镣铐? 连梦中都期盼鸽子重返鸽棚的我,失望中,开始诅咒这些制造“丑”原因的人。我甚至想,任何善良与灵性,一担涂抹上“丑”的色彩,都可能酝酿出各种无辜的悲剧。 一个空荡荡的日子又过去了。呵,我心爱的鸽子,今晚,你在哪里安宿呢?没有翅膀的你,除了葬身于野外荒郊,还能有什么别的结局呢?